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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血爆肝两个晚上的产物,写完以后就进入了不想再看一遍的贤者模式。

文章偏长,是茂灵的恋爱流水账,写得很拧巴,也有点ooc。

错字错句都没改,也不想改了,凑活看吧。

-----正文-----

抓到影山茂夫在相谈所楼顶抽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黑色头发的年轻男人右手娴熟地夹着一根烟,橘红色微光在暗蓝的环境色显得格外明亮,飘散在空气里的青烟带着些许呛人的薄荷味道,清凉且令人作呕。灵幻新隆快步走上前,劈手讲烟打掉,蛮横地踩灭了万恶之源。

“你不是答应我不抽了吗?”灵幻新隆穿着睡衣,身处在调味市的初冬里颇有些英勇现身的意味。靠在天台栏杆旁的影山茂夫没有说话,他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披在灵幻新隆的身上,带着体温和淡淡烟味的衣领拱到后者的鼻腔前,使得他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回到相谈所后,影山茂夫半扶半抱地将灵幻新隆弄回办公室后面的起居室,至于为什么原本面积有限的相谈所竟然还有位置能弄出这样一块生活区,得亏这些年影山茂夫凭借卓越的除灵能力在28岁生日的当天成为了日本三十位最有名气的灵能力者的第十九名。自此以后不少委托和采访接踵而至,自然手头也就比之前阔绰了许多,甚至还“适当的”扩建了相谈所。

虽然这个结果只有灵幻新隆颇有些不满,但也仅限于天天在影山茂夫耳朵边嘟囔而已。

影山茂夫从橱柜里拿出茶叶,手法娴熟的泡好一杯热茶,走到床边递给正在吸鼻涕的男人,灵幻新隆抿了一口茶,不烫嘴,是正好的温度,但随即他的语气转换成了严肃:“不要再抽烟了,Mob。”

被劝诫的对象斜靠过身体,略有些别扭的将头枕在灵幻新隆的肩膀上,柔软细密的黑色短发像是动物毛发似的刺激着后者颈间的皮肉——这是影山茂夫独有的、结束对话的方式——与一向寡言的影山茂夫相比,灵幻新隆还是打算在今天把话说明白。

“要戒烟,Mob,那可不是好东西,虽然我们都会沉迷某些东西,但是千万不要玩物丧志。”

灵幻新隆习惯性的拿出师父的架子,啰嗦地重复着上个月才刚跟影山茂夫叮嘱过的话。影山茂夫没有答话,他继续保持着别扭的姿势,将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丢给比自己矮小,还比自己瘦弱的年长男性,直到唠叨结束。

与此同时,他们两个已经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这就是你试图阻止我唠叨你的方式吗,Mob,都这么多年了……”

伴随着被褥与衣服摩擦的悉索声,影山茂夫精壮的半裸躯体出现在灵幻新隆的视线之中,仍旧是略显苍白的皮肤,依然是比常人更低一些温度,四年来无数次在梦中折磨他的景象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灵幻新隆的第一反应是:抗拒。

“Mob,你明天不是还有个采访吗?该睡觉了吧!”灵幻新隆的抗拒手段显得拙劣而无力,“而且你今天要回家里吧,律不是还有事要找……找你吗!”影山茂夫居高临下,身体投下一片深色的阴影,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波动,如同宇宙尽头的黑洞。

“弱势”的灵幻新隆努力在脸上摆出笑容,即使双手手腕被影山茂夫攥得生疼,可他比谁都清楚,此时此刻,一向强势的影山茂夫占了下风——毕竟他们的关系从未比“师徒”更进一步——影山茂夫站起身,动作利索地穿好衣服,深棕色的长风衣将男性年轻蓬勃的身躯勾勒出漂亮的线条。

“师父,我先走了,”影山茂夫的声音没有变化,“晚安。”

随着起居室门外灯具开关和大门落锁的声音响起,灵幻新隆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身下那张足可以睡两个人的大床上。他抬起手腕,灼眼的红色印记看起来有些骇人,但其实并不会留下淤痕,影山茂夫在这种地方都是对他留足了情面。

第一次收到影山茂夫的告白是什么时候?灵幻新隆将被子胡乱盖在身上,思绪纷飞地想。大概是那个孩子升上高中二年级的时候。调味市的第一场雪刚刚落下,彼时才三十岁的灵幻新隆站在窗边向外看风景,而十六岁的影山茂夫还在为进路调查表抓耳挠腮。

影山夫妻之前在某些机缘下早些时候已经与灵幻新隆见过面,这对夫妻虽然表现出正常父母会有的担忧,但同时他们也理解和接受能有灵幻新隆这样一位可以指引自己儿子特殊能力的老师。坐在夫妻对面的“本世纪第一灵能力者”用余光看向正在和弟弟影山律说悄悄话的黑发少年,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坏,甚至让他产生了些许飘飘然的心态。

“Mob以后想做什么?”灵幻新隆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啊不过,你弟弟已经选好了吗?”影山茂夫丢下手中的铅笔,靠在沙发上捋了捋被他自己揉乱的发梢:“是的,律已经想好要去东大了,最近已经开始准备参加相关的入学考试。”灵幻新隆喝了一口茶,嘴里哦了一声,相谈所瞬间又回到了刚才的寂静。

“那你想考……”

“我喜欢师父,所以不想离开调味市。”

“不想离开调味市的话……Mob?”

猝不及防的告白如同那一朵最大的雪花,无声的、带着隆隆巨响的飘落在灵幻新隆的心上。瞬息之间,平日里那些高超的待人接物手段在此时统统失去了作用,反而显得灵幻新隆这个成年人如此的狼狈不堪。

说出惊人之语的影山茂夫没有穷追不舍,黑色发梢下的双眼甚至没有在灵幻新隆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可能在此时,面前的进路调查表都要比站在远处的男人更有吸引力。捧着茶杯的灵幻新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手中的杯子更烫,还是心脏跳动的速度更烫。

第二次告白又是什么时候?灵幻新隆躺在床上换了个姿势。记得没错的话,是影山茂夫大学二年级。那是影山茂夫第一次收到来自异性的告白,身高早已超过灵幻新隆的年轻男孩刚刚结束锻炼,蒸腾的汗臭味与调味市夏天独有的干燥气息混在一起,熏得一向整洁的灵幻新隆差点摔一跟头。

“那女孩漂亮吗?”灵幻新隆将毛巾递给影山茂夫,“如果再不趁着大学好好享受恋爱的话,可是很容易就提前衰老的。”

擦干净身上的汗水,影山茂夫穿好衣服,沉沉地说道:“是很漂亮的女孩子,比我小一届,是我的学妹。但是……”从来有话直说的影山茂夫难得停顿,他抬起头看向坐在椅子里的灵幻新隆,“我并不适合她。”停顿很久后的话语让灵幻新隆有些不知滋味,他摆出一副街头大妈八卦的表情,颇有些揶揄地询问影山茂夫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适合他。

兴许是刚刚结束锻炼,影山茂夫平日里毫无波动的瞳孔中似乎翻滚出明亮的色彩,语气略显轻快地说:“师父更合适我一些。”

“……你在说什么呢,Mob!我可不是女孩子。”灵幻新隆别开视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移开视线,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离他远点。影山茂夫没有搭腔,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一字一句地说:“师父,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难得一见,灵幻新隆的大脑在极短时间内开始高频出现两个字:逃跑。然而,面对影山茂夫,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还好就在这时,芹泽从学校里回来,才打断他们之间紧张的氛围。

过去的回忆犹如无人管理的垃圾填埋场,各种零碎的声音在脑海中反复回响,灵幻新隆睡意全无,他从床上站起,走到冰箱门前将其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各式食物都是影山茂夫为他准备。他随手拿出一袋面包还有一小瓶果汁,关上冰箱门顺势坐在铺了地毯的地上开始进食。

“第三次告白……是什么时候?”

四年前,二十四岁的影山茂夫已经在灵能力者中小有名气,再加上灵幻新隆这些年在行业里的操持,原本默默无闻的相谈所开始变得门庭若市起来。芹泽和小酒窝经常一起出外勤,花泽和律偶尔也会在闲暇之余帮点小忙,但是更多的委托仍旧压在影山茂夫的身上。直到森罗万象丸先生的上门拜访。

接待森罗万象丸先生的是留守在相谈所里的灵幻新隆,他从对方口中得知最近调味市附近的森林里被人为的制造了汇聚灵素的漩涡,由于汇集了大量的灵素以及周边城市人们的恶念,那里开始诞生大量强力的恶灵。之前由其他灵能力者和超能力者还可以勉强应对,但是现在产生出的恶灵已经越来越强大了,很有可能会在五天后的月圆之夜产生百年未见的“百鬼夜行”。

那时的相谈所的外勤委托基本由影山茂夫、芹泽克也和小酒窝一手承办,灵幻新隆则开始发挥长处开始对调味市及周边城市的怪谈和其他灵异事件进行调查。经过这几日的情报搜集,他也的确发现了似乎是有组织在民众之间散步恐怖谣传,并且很多经过那片森林的徒步爱好者声称自己见到了恐怖的恶灵。

“森罗万象丸先生,这个委托……”灵幻新隆有些犹豫,“我们……”

“我们接了。”熟悉的男性声音从门口传来,影山茂夫脸上写满疲惫,他为了追踪某个使用超能力伤害女性和小孩的罪犯,这个星期几乎没有怎么睡觉。

听到影山茂夫的回应,森罗万象丸十分高兴,他柔软肥硕的肚腩都显得比平日里更加具有弹性。约定好了见面时间以及其他相关事宜后,影山茂夫送走了森罗万象丸。与此同时,一同回到相谈所的小酒窝和芹泽则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们二人这次的外勤与百鬼夜行的委托也有一些关系,小酒窝本就是恶灵,于是趁机前往风暴中心进行了些许调查。

当然,小酒窝发现,真实情况远比森罗万象丸描述的更加严重。能够产生恶灵的灵素如果大量外溢就会使普通人恶灵化,许多本就自生恶念的普通人因此受到吸引,开始出现年轻人不顾阻拦想要进入百鬼夜行之中。

然而,疲惫的影山茂夫没有听见小酒窝所说的信息,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将自己丢进长沙发里,在众人的谈论声中很快陷入了沉睡。

约定时刻到来之前,灵幻新隆替不善言辞的影山茂夫推掉了大多数委托,尽可能的让最强的战斗力多休息休息。于是,繁忙习惯的影山茂夫坐在相谈所的椅子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灵幻新隆倒是觉得这样的徒弟十分少见,便邀请影山茂夫一起去酒吧喝酒。

酒吧老板是灵幻新隆的老熟人,自然不会给他上任何含有酒精的酒品。反而是影山茂夫这边,酒吧老板为这位第一次前来的新客人特调了一杯菜单上没有的鸡尾酒,灵幻新隆有些生气,指摘酒吧老板是区别对待,可影山茂夫却被那杯酒中独特的柠檬酸甜吸引得有些入了迷。

推杯换盏之间,灵幻新隆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影山茂夫这个从不喝酒的新手却面不改色心不跳。

拒绝了酒吧老板的帮助后,影山茂夫半掺半扶地带着烂醉如泥的灵幻新隆回到那间空间狭小的公寓。

公寓的陈设是标准的灵幻新隆风格,干净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影山茂夫将灵幻新隆放在床上,一边将后者乱动乱晃的手脚按住,一边想办法为他脱衣脱鞋。其他的步骤倒还好说,当影山茂夫触碰到灵幻新隆的衣领时,原本还能维持在正常状态的理智忽然有些松动。

不知是酒精促使大脑过度反应,亦或是灵幻新隆自身就带着让影山茂夫无法抗拒的气味。十几年如一日的压抑着汹涌情感的阀门开始出现了缝隙——影山茂夫爱着灵幻新隆——滚烫的血液直冲面颊,连带呼吸都变得急促,安静到只能听见心跳声的房间里,年轻的男性双眼直直盯着床上年长男性裸露在外的皮肤。

欲望在影山茂夫的灵魂中燃烧。

“师父,新隆,我爱您。”

猛烈如火的坦率最终化为拼命从牙缝中挤出的字眼,影山茂夫多想捧起暗恋之人的脸颊亲吻,多想与自己暗恋之人水‎‌‍乳‎‎‍交‌‌融——但距离百分之百,还需要时间——帮灵幻新隆换好衣服盖上被子,影山茂夫离开了公寓。当那扇有些老旧的铁门关上的瞬间,灵幻新隆陡然睁开眼睛,双手紧紧地捂住滚烫的脸颊,恼怒地咒骂:“臭小子……”

几日后,百鬼夜行当晚,影山茂夫不负众望成功解决了委托。最终查明是爪的残党以及部分潜藏在其他城市里的神树教众联合起来,希望通过制造灵素漩涡来重新塑造能够主宰世界的神。小酒窝飘在影山茂夫的身边,趁机吸取一些渗透出来的灵素。

“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小酒窝是从哪里学来的习惯,吸取灵素时的模样仿佛是人类在吃拉面,甚至还有吸溜吸溜的音效,“从出外勤开始你们两个就没有讲过话,而且你平时开车可不会开错路。”

还在收拾残局的影山茂夫持续着沉默,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昨晚灵幻新隆衣衫不整的模样,暧昧的柠檬酸甜像是挥之不去的诅咒,越是不愿去细想,反而越发记忆深刻。小酒窝停止摄取灵素,并没有继续追问那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为恶灵的小酒窝已经存在了很多年,见过很多人类,经历过许多事情,虽然昔日的梦想是变成主宰世界的神,但是影山茂夫的出现还是让它认清了自己。因为时间对于小酒窝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它很容易忘记,普通人类的存在是有限制的。

收尾工作结束后,相谈所的全体人员准备开车回城。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开进这片空地,从上面走下来几个人。每个人整齐划一的身穿黑色西装,脸上戴着黑色墨镜,在恢复夜色的森林当中显得比恶灵还更像鬼怪一些。

“影山茂夫先生,”走在队伍前面的人叫住影山茂夫,“我们是日本自卫队所属的超能力者部门,您的事情我们已经有所耳闻,并且对你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查。”此人话音刚落,灵幻新隆只见身边的年轻男人眼神微变,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立刻从旁边奔涌而出。

对面的人心理素质极佳,不愧是自卫队所属的部门出身,面对影山茂夫滔天的杀意竟然没有丝毫动摇。那人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影山茂夫先生,您的能力如此出众,仅仅待在这样一间除灵……工作室里,是否有些太过于屈尊?”

灵幻新隆伸手拦住背后想要说话的芹泽克也,递给后者一个不要冲动的眼神。影山茂夫双手插兜,他今天的心情并不算好,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与灵幻新隆的关系、与灵幻新隆的情感、与灵幻新隆的交谈——年轻男人脑海里除了灵幻新隆四个字以外,毫无余地再去思考其他。

吐出一口白气,影山茂夫强制自己保持冷静地说:“你们有铃木统一郎先生还不够吗?以及,我之前应该已经拒绝过你们了。”超能力部门的人已经给他打过三四次电话,发过好几封邮件,乃至跟踪到了外勤任务的现场。影山茂夫的脾气是有限度的,如果他想的话,眼前这些烦人的狗休想给他戴上任何打了烙印的铁链。

“稍微等一等,各位政府要员!虽然Mob的确是我们相谈所最强的战斗力,也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但是你们是不是忘记了……相谈所的全名是灵幻相谈所,而不是影山相谈所。”

略显轻浮的声音刹那间缓解了众人之间紧张压抑的气氛,灵幻新隆手法娴熟地从衣兜里掏出名片递给超能力部门的人,以职业社会人的姿态说:“正如您所见,影山茂夫是个非常强硬的人,强硬到连我都无法动摇他的想法。况且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人生的选择有那么多,成为公务员已经不是唯一的选项,我们这些中年人干嘛去难为年轻人呢?”

超能力部门的工作人员自然不会听不出话里有话,彼此之间互相看了一样,于是借坡下驴接过灵幻新隆递过来的名片:“影山先生,请您再考虑考虑我们的提案。后会有期。”

相谈所的众人看着黑色轿车逐渐消失在森林深处,不由得都长出一口气。毕竟影山茂夫所散发出的压迫感实在是有些强的可怕。如果不是灵幻新隆的介入,恐怕今天这件事并不好解决。

开车将大家送回住所后,车内只剩下主驾驶的影山茂夫和副驾驶的灵幻新隆。

“师父……”

“Mob……”

不约而同叫出对方的名字,该死的默契让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你先说吧,Mob。”

打破沉默的是年龄更大些的灵幻新隆,他揉了揉太阳穴,逐年递增的不光是年龄,还有支撑身体所需要的体力。

“师父,谢谢你帮我解围。”

安静的车厢里,影山茂夫的声音虽然在灵幻新隆耳朵里仍然可以听出少年时的柔软,但更多的早已转化为成年男性独有的沉稳和平静。灵幻新隆抬起头,主驾驶座里的影山茂夫没有变化,他还是穿着深色系的短款风衣,还是梳着黑色的锅盖头,还是那双会在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红光的瞳孔。

“Mob,今晚,要来我家吗?”

成年人的感情大概是要比少年时期的更加不讲道理,灵幻新隆从未想过影山茂夫的吻竟会让他如此难以抗拒……在他少得可怜的情感认知中,吻应该是火热的、潮湿的,甚至是黏腻的。然而影山茂夫一向是个打破常规的存在,他的吻是直率的、小心的,以及痛苦的。

两个身材并不矮小的男性倒在灵幻新隆狭小公寓的门廊里,宛如高中生似的亲亲咬咬,压抑的欲望在此时如荒野中的火焰一般逐渐开始燃烧。

没有过多的确认,也没有你来我往的试探,灵幻新隆坦然地接受了影山茂夫的进入,他们沉溺在这短暂又热烈的欢迎之中,用足够拙劣的技巧讨好对方,最后再小心翼翼地渴求着彼此不要更进一步。

思春期的影山茂夫没少做关于灵幻新隆的春梦,他没有看过正经八百的男性同性恋的杂志或者视频,他只是用那少得可怜的、对于性的认知来意淫深爱的人。如今,昔日对着沾满遗精‍‌‎‌内‌‍‌‎裤‍‍‌‎都会不知所措的少年终于得到那颗包装着精美纸皮的糖果时,他竟觉得如此苦涩又如此辛辣。

翻身骑在影山茂夫的腰上,灵幻新隆的屁股里还插着根精神奕奕的性器,他眯起眼睛仰着头,双手顺着摸到了自己的小腹,有些鼓胀的触感使得当下的环境变得更加混乱不堪。低下头,朦胧的视线里,躺在自己身下的影山茂夫满脸泪水,灵幻新隆没有精力思考那究竟是爽出来的,还是真的在哭……现在的他,只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快点解放。

解放身体,还是解放灵魂?

第二天灵幻新隆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去放在小桌上的手机,却没想到有另一只手替他拿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几秒,灵幻新隆拿过自己的手机,翻开手机盖接通电话,发现是母亲打来的,内容很简短,灵幻新隆的父亲去世了。

影山茂夫给芹泽克也打了电话,没有说具体原因,只是麻烦他和小酒窝照看几天相谈所,他们办完事以后就回来,如果有应付不来的委托可以找花泽和律来帮忙。一旁的灵幻新隆没有太多的表示,他默然地穿好衣服,跟着影山茂夫离开公寓,锁好房门,坐上汽车副驾驶座。

当车窗外的景色开始从城市的高楼林立逐渐变成乡村的田园草地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灵幻新隆突然开口:“Mob,我可以拒绝你吗?”

“当然,师父,”影山茂夫的回答平静地令人害怕,“当然。”

三十八岁的灵幻新隆与他二十四岁的徒弟影山茂夫一同出席了葬礼,从仪式到宴席,最后再到清点礼金,全程都是灵幻新隆一人完成,影山茂夫没有插手也没有提出帮忙的请求,他就像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幽灵,沉默地守护着灵幻新隆在老家度过的每一天。

所有事情操持完毕后,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坐在家里的被炉里,窗外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雪。乡下的冬天总是要比城市更有自然的味道,哪怕是连雪夜都能闻到在城市里十分罕见的泥土腥味。

“后悔吗?Mob,不管是成为我的徒弟,还是……”灵幻新隆顿了顿,“还是和我做那样的事。”

正在剥橘子的影山茂夫的手指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师父。”修长且苍白的手指将染着橘子的汁水,影山茂夫掰开橘子将多的那一半递给灵幻新隆,墨黑色的虹膜看不出任何杂色,霸道地吞噬着灵幻新隆最后一点理智。

伴随着榻榻米上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灵幻新隆将影山茂夫死死地压在地上,吻住后者的嘴唇,并且不讲道理地咬破。

“嘶——”影山茂夫倒吸一口凉气,“师父……”腥辣的铁锈味在两人的嘴中来回翻滚,影山茂夫没有抗拒,也没有邀请,他只是被动地承受着这段时间以来灵幻新隆积压在心中的痛苦,直到滚烫的泪水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脸颊上。

为什么会哭呢?影山茂夫想,明明最应该哭的人是自己才对。他抬起手,将笼罩在身上的灵幻新隆的眼泪擦去。屋外的雪仍然下得猛烈,不知何时早已将大地上本就不多的色彩尽数笼罩,灵幻新隆的眼泪也如同外面的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怎么止都无法停止。影山茂夫不再试图做无用功,他抬高手臂,揽住灵幻新隆的肩膀,将对方搂在自己的胸膛上。

“师父,这颗心还在跳,”影山茂夫的双眼看向天花板,“直到它再也无法跳动为止。”

兴许是哭累了,或者是影山茂夫的拥抱有太过明显的安抚能力,灵幻新隆没有接话,他趴在自己徒弟的身上睡着了。影山茂夫长叹一声,挥挥手将被子铺好,又转了转手指关掉房间的灯。陷入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唯一能看见的,只有窗外反射着白灰色光晕的雪花。

处理完葬礼后,灵幻新隆决定暂时留在老家陪陪身体状态也不算好的母亲。相谈所的事宜则全权交给影山茂夫和芹泽克也,顺便灵幻新隆还让好用的土地去帮他退掉了公寓以及将他的行李全部寄回来。虽然小酒窝肯定会吐槽影山茂夫在灵幻新隆这里实在是过于好说话,但是直觉一向不算灵敏的影山茂夫也察觉到了灵幻新隆此番的打算。

“我要休息一阵子,Mob,”灵幻新隆扶着车顶,隔着车门跟Mob说,“我要好好想想……我们的事情。”

“知道了,”影山茂夫启动汽车,“师父,注意身体。”

逐渐升起的车窗隔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视,灵幻新隆目送越野车消失在公路尽头,一股难以言喻的寒冷陡然间贯穿他的全身才默然地说了一句:“真冷啊。”

自那次一别后,影山茂夫再见到灵幻新隆时已经是四年后的事情了。

回到调味市的灵幻新隆给芹泽打了个电话,询问了影山茂夫的位置后便直接前往,在除灵的大楼外等到了被女性粉丝簇拥着走出来的影山茂夫。

四十二岁的灵幻新隆似乎更像中年男性了,与不远处被女性粉丝围起来的、二十八岁的影山茂夫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四年间,两人偶尔会通电话,但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比起互诉衷肠倒更像是确认彼此的存活现况。当然,这四年里灵幻新隆也想过回去调味市,但是身体日渐衰败的母亲比以往更需要他这个家中唯一的男性——其中还有母亲想看见自己结婚的愿景。

照顾母亲的灵幻新隆被亲戚介绍了一些不同的女性,他断断续续去见了几位,也曾想过要不要和其中一位条件尚可的女性说明情况后举办一次假婚礼,起码让母亲在临走之前能够实现愿望。然而,每当他看见对面那位女性的黑色双眼时总会想起那个混沌又迷茫的大雪夜,那个紧紧抱住自己说他的心脏为自己而跳动的年轻男人。

临终前,住进医院的灵幻女士握着自己儿子的手,轻轻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孤独一人。”温柔的女性在亲友和儿子的照顾中安然离世,灵幻新隆忙前忙后跑完所有的葬礼流程后回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家中,将父母的遗物收敛整齐放进他们二老住了一辈子的卧室,又把房间内彻底打扫了一遍。

做完所有家事,累得气喘吁吁的灵幻新隆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洗脸,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少年时期的灵幻新隆嘲讽过父亲鬓角间的白发,青年时期的灵幻新隆担忧过父亲头顶出现的白发,而中年时期的灵幻新隆无奈地接受了自己和昔日的父亲一般,额头和鬓角开始出现连成片的灰白色。

锁好老家的门窗,将钥匙托付给母亲的妹妹,灵幻新隆登上了开往调味市的车。于是,便来到了当下,四年后与自己的徒弟影山茂夫的再会。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灵幻新隆拉了拉衣领,“我回相谈所等你。”

现年二十八岁的影山茂夫,最受欢迎的灵能力者之一,长相虽然算不上英俊,但神秘感十足,并且根据可靠消息,他还没有恋爱对象。灵幻新隆一边用手机查询着有关影山茂夫的资讯,一边感慨自己的徒弟竟然在四年里变得如此受欢迎。

“师父,”熟悉的呼唤从灵幻新隆面前不远处传来,“你说过,走路不要看手机。”

抬起头,灵幻新隆逆着夕阳看向面前的男性,微微眯起眼睛,那双熟悉的、深黑色的瞳孔同样也在看着他。时隔四年的再会,两个人之间没有过多的泪水,并不会像爱情或者青春电影里饰演的包含情感的互相大喊对方的姓名。

成熟到冷漠的成年人只会伸出手,紧紧抓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猛烈的拥抱让灵幻新隆喘不上气,他几乎是哀求着才让影山茂夫放开手。结果他发现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半头的、马上三十岁的男人竟然哭得满脸都是泪水。这下换灵幻新隆哭笑不得了,他泄愤似的狠狠用手帕给影山茂夫擦掉了鼻涕和眼泪,拧得后者鼻头都有些发红。

待影山茂夫情绪逐渐平静,两个人便一同往相谈所的方向走去。路上,影山茂夫给灵幻新隆说了相谈所扩建的事情,还有出名以后带来的各种烦恼。或许是一瞬之间的错觉,灵幻新隆觉得这个场景,似乎重演了十四年前他们曾经历过的无数个日夜。

“所以呢,”灵幻新隆眼神有些揶揄,“现在的你起码得有过几个女朋友了吧?”

“师父觉得呢?”影山茂夫不再像从前那样,他似乎变得圆滑起来,“师父认为我是不是应该有过几个对象了?”

面对徒弟抛回来,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题,灵幻新隆拿出手机炫耀似的表示他可是查到了好几个影山茂夫与女性一同回家的新闻,并且略带欣慰地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某位适合的伴侣不带谎言的、相互扶持着一起走下去……怎么不走了?”

“这是师父的真心话吗?”停下脚步的影山茂夫语气变得冷硬,“不带谎言、相互扶持。”影山茂夫加重音调重复了灵幻新隆的话,极强的压迫感刹那间向灵幻新隆袭来,但随即又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如同一句没有写上问号的疑问句。

两人回到扩建后的相谈所,芹泽和小酒窝也在。影山茂夫将灵幻新隆安排在起居室,大致嘱咐了生活用品的位置后,最受欢迎的灵能力者接了个电话便又匆匆离开。

“你们两个人还是那么拧巴?”小酒窝悬浮在吃东西的灵幻新隆旁边,“那个家伙的思想本大爷我可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明明初中时期还那么可爱。”

“小酒窝你呢?这四年你们过得如何?”灵幻新隆吞下嘴中的面包,自以为圆滑地岔开话题。“本大爷还是那样,芹泽从家里搬出去住了,似乎在学校里遇见了可靠的女性,现在他们正在交往。律现在是律师,似乎是在处理一些与超能力有关的案件。花泽似乎是去做了模特。”小酒窝边说边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地飘在灵幻新隆的头顶。

“Mob……可是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哦。”

小酒窝说完便被来相谈所的律叫走了,唯独留下灵幻新隆在空旷的相谈所办公室里。出于许久未归的好奇心,灵幻新隆开始在相谈所里翻翻看看。新的东西倒是没有看到许多,反倒是他留在老相谈所里的物件全都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正当灵幻新隆翻看以前的旧物品感慨时间的流逝时,他无意间拉开了办公桌下面的一层抽屉,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排排香烟,其中一条已经拆开了,并且六包一条的香烟只剩下了三包。芹泽是绝对不会抽烟的,小酒窝一个恶灵怎么可能会抽人类的香烟……

这时,灵幻新隆想起自己被影山茂夫抱在怀里时冲进鼻腔里那股似有似无的烟草味道。他立刻将拿出其中一包,隔着包装闻了闻味道——一模一样——灵幻新隆丢下香烟盒子,坐在办公椅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墙壁上的挂表滴滴答答的响动着,短暂的傍晚很快过去,浓黑的夜色很快降临。灵幻新隆坐在黑暗里,等到了归来的影山茂夫。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你回老家的第二年。”

“为什么?”

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里,影山茂夫低着头,使得灵幻新隆看不清他的表情。

“师父……不。新隆。你欺骗过我吗?”

“新、新隆……Mob,你在说什么?”

原本看不清面孔的影山茂夫陡然抬起头,红色的火焰正在那双黑色瞳孔里熊熊燃烧。

“我怎么可能骗……骗你,Mob,我只是……”

“休息一下,是的,新隆,你需要休息一下。”

总体而言,师徒两人时隔四年的再会并不愉快。就这样,灵幻新隆在相谈所的起居室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又是半年时间,调味市再次进入冬季,回忆中无限拉长的时间终于回到了现在。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灵幻新隆发现起居室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花。

又下雪了啊,灵幻新隆默然地想。他想起影山茂夫离开前的那个眼神,又想起之前他们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迫使灵幻新隆站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打开窗户,然而……一双冰冷的手代替了窗户的开关,紧紧抱住了灵幻新隆。

不是少年的冲动,不是青年的试探,更不是成年的妥协,这一次,影山茂夫选择了接受。

“……抱歉,我果然还是向你撒谎了。我无法解决你向我提出的问题,Mob,你给我出的题目实在是太难了。”

“我并不是一个坦率的大人,甚至不是一个期待恋爱的正常人……我害怕被你发现真正的自己,我也害怕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荷尔蒙导致的一时兴起。”

“你应该更笔直的、更光明的和更适合你的人,没有谎言也没有隐瞒地走向人生幸福的终点,而不是选择我,不是选择一个连自己都骗过去的欺诈师。”

絮絮叨叨的话语并不是抱怨,灵幻新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能把所有事情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到最好,但唯独用了十四年依旧没能找到解决影山茂夫的最好答案——或许答案明明摆在眼前,他却选择性的忽视了——骗得过所有人,骗得过自己,却怎么也无法骗得了自己最爱的人。

影山茂夫抱着灵幻新隆靠坐在起居室的柜子旁,他安静地听着灵幻新隆断断续续地说这四年来发生的事情,直至屋子里的声音逐渐消失。

“师父,我可以做到很多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影山茂夫略带无奈地说,“我可以除灵,我可以举起比自己重无数倍的巨大物体,我甚至可以制造出被人信奉为神的巨型花椰菜,唯独不知道如何让你接受去除掉一切身份后,仅以影山茂夫的身份向你的表白。”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才更加焦躁不安。”

“因为我希望,我能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所以请你相信我……相信我这颗只为你而跳动的心脏。”

寂静无声的雪夜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轻柔的吻夹杂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接纳自我的真诚,终于打破了维持许久的虚假和平,结束了长达十四年的漫长奔跑。突破一切重围来到真实面前,对彼此许下郑重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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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灵幻新隆站在客户面前花言巧语地比划着除灵的过程,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影山茂夫和一脸无奈的小酒窝。

“问题解决了吗?Mob。”

“嗯,总算。”

“哇……花了十四年诶。啊,不过话说回来,十四年很长吗?”

“……不长,但也足够我回忆很久了。”

一人一恶灵的对话显得如此日常,仿佛回到昔日穿着盐中校服的初中时代。面前的灵幻新隆总算结束了他的介绍,一只手‎‍‌插‍‎‎进‎‍‌裤兜,对背后的影山茂夫说:“除灵吧,Mob。”

影山茂夫向前迈出一步,与灵幻新隆并肩站立,伸出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指环,在超能力的光彩照射下,与灵幻新隆左手露出的那枚戒指折射出相同的光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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