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觉得余正则的眼睛就像一片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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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阮。”
“小唐。”
余正则顿了一下,唤道:“阮阮。”
唐阮感觉自己的心弦在那瞬间狠狠地颤了一下。
“告诉我在哭什么,好不好?”余正则没有带纸巾的习惯,只好用手帮唐阮擦眼泪,他把动作放得很轻,轻到唐阮都要误以为自己是什么才被考古队发现的绝世珍宝了。
他觉得余正则这个人真的很怪,平常你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时候,他就喜欢有事没事打击一下你,说说风凉话,好像不给你泼点冷水不舒坦一样。但一旦你磕了碰了哭了,他又是最心疼你的那个人。
唐阮有带纸巾,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拿出来。他要哭得好凶好凶,哭到鼻涕眼泪都沾到余正则手上,哭到余正则嫌弃他不管他了才停下来。
“阮阮,告诉我在哭什么?”余正则半蹲在唐阮身前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没有不耐与嫌恶,盛满了冷静与温柔,唐阮觉得余正则的眼睛就像一片湖。
连语气都变得柔和,像是一种无声的引导。
说出来,我好帮你解决。又或者是,我们一起解决。
唐阮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是那种他自己都嫌丢人的凶。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然后把卫衣的帽子给戴上了,试图罩住通红的双眼。至于什么“哭人一手鼻涕眼泪”的“凌云壮志”,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他现在只嫌丢人。
“唐阮。”余正则停顿一瞬,很轻地叹了口气。
唐阮以为他的耐心终于被磨完了。“你骂我吧,”他心想,“随便你骂。”
但下一秒,唐阮就愣住了。
余正则把他的卫衣帽子摘了下去,开始亲他。
几乎是一瞬间的,唐阮就忘了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紧贴着的、柔软的嘴唇上。当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呼吸交织、温度急剧升高时,他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伸手搂住了余正则的脖子。
有跑错路的眼泪混了进来,吻也跟着变得又咸又涩。
唐阮被余正则放开时,还在喘着气。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路灯亮了起来,朦胧昏暗,隐隐绰绰。他好像还听到了远处响起的、邮轮的汽笛声。
“还想哭吗?”余正则伸了手,帮他理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
唐阮突然意识到哪儿不太对。
不是“不哭了”,是“在哭什么”。
不是“还哭吗?”,是“还想哭吗?”
“余正则,你真的是……”唐阮甫一开口,就被自己声音里的浓重哭腔吓到了。但都哭这么久了,也犯不着现在来觉得丢人,所以他很可怜地哽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好招人讨厌啊。”
他的手放余正则肩上的,手指就顺势摸上了余正则的耳垂,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捻着,还装模作样地扯了扯。
“特别讨厌。”
“就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
他把声音放得很轻,但又带着瓮里瓮气的鼻音,听起来像感慨,又像喟叹,更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带走的、情人间的私语。
余正则见他不肯说,也就不再问了。只是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哭够了?回去吗?花猫。”
“不是,”唐阮摇摇头,很轻地把他的手给打掉了,较真道,“是靓仔。”
“回去吗靓仔?”余正则从善如流。
“回,”唐阮点点头,又伸了手,“背!”
余正则闻言叹了一口气,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他转过身,半蹲下来,冲唐阮招了招手:“上来。”
唐阮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刚把自己安排妥当就开始问道:“小余,我可以一直住在你家吗?”
“我可以一直交房租。”他也不等余正则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可以交好多好多房租。”
“还可以帮你看猫猫,给你洗碗,陪你跑步。”
“还有陪你工作。”
“嗯……还可以给你送伞。”
唐阮一口气说了好多个“还可以”,至于余正则需要给他做饭、叫他起床、送他去学校、接他放学,带他买零食……他是只字不提。
余正则暗自觉得好笑,还等着唐阮数第十六个“还可以”呢,却半天没听见人出声。他以为是唐阮绞尽脑汁、愁眉苦脸,再也数不出来了,正想回头调侃,却发现唐阮不知道什么时候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唐阮睡得非常安稳,只是眼睫都濡湿了,鼻头也红红的,看着怪可怜,又乖又可怜。
余正则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要给唐阮的哥哥打个电话,问一问——但又怕会涉及到人家的家事,显得他很“多事”。
他以为唐阮睡熟了,走到半道上却突然听到背上的人嘟囔着问道:“可不可以嘛?”
以为他醒了,转头却看到唐阮的脸埋他肩头上蹭了蹭,又睡了。
敢情是在梦里还惦记着。
余正则哭笑不得,步子都差点迈错。
他想了很久,在快到家时才沉声应道:“好。”
也不管梦里的人有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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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先生→小余→余正则
余:唐阮→小唐→阮阮
XDD一些反差鲜明且有趣的称呼演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