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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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凡间帝王家婚礼仪式也是烦琐非常,何况是天界。
一套礼节下来竟耗了整整一天!
这要放凡间一年都过去了……
小金乌被拉着灌了不少酒。
天界的琼浆玉露纵然香醇,却也醉人。
待小金乌回到仙邸便屏退左右,随后运使元功,蒸去了一身醉意。
小金乌于寝殿外徘徊了许久,却不知如何见他。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仍被玉帝察觉。
甚至擅自作主为他指了婚。
老实说他内心是欣喜的。
但白鹤神魂受损,虽是答应,但或许并非他本意,若往后神魂修复,恢复了神智,他是否又会怨自己乘人之危。
思量许久,待小金乌终于下定决心进入洞房时,却发现原本应该等着自己的新娘早早地把一身喜服叠得整整齐齐,自己则都不知睡了多久了。
小金乌:“……”
也对,依他现在的神智,应还不能理解成亲意味着什么,今日的礼节别人怎么教,他便如艺人手中最乖巧的木偶照做。
但在他进门的一刻白鹤就醒了。
诚然他神魂受损,但作为修者早已刻入骨子里的警惕并未忘却。
只见白鹤坐起了身,揉了揉蒙眬的睡眼随后歪着头打量着他,似想起了他是谁,绽开一个大大笑颜:“小金乌你怎么来啦?也对,太阳落山啦,你也要休息。”
“嗯。”
小金乌走到床前,蹲下身来与他对视:“今天累了吗?”
“有一点。”
“那你喜欢我吗?”
“自然是喜欢的。”
面对他直白的回答,小金乌却生不出半点欣喜,或许他口中的喜欢与对自己的师父师弟并无什么区别。
“那……别拒绝我好吗……”就算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他也愿自欺欺人一次……
嗯?
白鹤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便覆上了一片柔软,撬开了他的齿关,温柔却又强硬地夺取他口中的空气,逗弄着他的口舌,搅碎了他的思绪,也扰乱了他的心跳。
小金乌挥手灭掉了跳动的红烛,却也点燃了一室的春情。
第二天白鹤是被小金乌抱着起来的。
白鹤揉了揉睡眼稀松的眼睛,素色的里衣微敞,露出一夜放纵后的点点春痕,但他并没什么自觉,只觉得今天困得不行:“嗯?天亮了?今天可不可以晚些再做早课……”
带着鼻音的撒娇语调让小金乌心下一动,额头相抵,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熏红了两人的脸颊:“好,今日可以不做早课。”
“那不行……”
“为什么?”
“被师弟们比下去了怎么办?”
好嘛,好胜心还挺强。
“好,那晚些再做。”
白鹤欣喜,捧着小金乌的脸吧唧就是一口:“你最好了!”
白鹤婚后的生活似乎与在玉虚宫时并无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一个似乎永远都会陪着他的枕边人。
诚如王母一开始所说的那般,这世间只有小金乌一个太阳了。
说是如此,却当真和坐牢一般。
以前还不觉得,但每日从轮日大殿回来,却多了一个等自己的人。
小金乌觉这日子好像也不错。
白鹤的功课不少,但天庭到底不是玉虚宫,他也不必分心帮着师父处理一些宫内事务,相必之前反而清闲了不少。
一开始他还觉得有些无所事事,可慢慢地却有人开始找起茬来。
仙邸之中不便用剑怕伤了来往宫娥,白鹤便折了一支桃枝,以此为刃。
却不想一旁竟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宫娥,白鹤知道,她是统管仙邸内务的琴风。
琴风并未出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没多久便又跑来一个宫娥,是婉月。
婉月看了看琴风又看了看练剑的白鹤,似乎有些不安地拉了拉琴风的袖子,可琴风却瞪了她一眼,觉得她烦又推了她一把,许是婉月没想到她会用这么大的力气被她推了个趔趄。
白鹤收了剑式,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不至于摔在地上。
“太、太子妃。”
“你干嘛推她。”
琴风却并不畏惧他的质问,微微行了个礼:“婢女并非有意为之,还请太子妃恕罪。”
“你又没推我,你该像婉月赔礼才是。”
琴风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为仙府掌事,就算推了她不过也是教训她一下,竟让她道歉……
不过碍于他太子妃的身份,琴风低下了头,向婉月行了一礼:“抱歉,方才是我不小心。”
婉月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没、没事的!琴风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你们是来看我练剑的吗?”
琴风当然不是来看他练剑的。
她自幼侍奉小殿下,对他仰慕非常,之前碍于天规她将这仰慕藏在心底,二郎真君修改天规后,她也曾有过幻想,但也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殿下以后成婚,也不会是自己。
可没想到在天条修改后玉帝便亲自为殿下指了婚,若是哪位如龙吉公主一般身份高贵的仙君也就罢了,偏偏是玉虚宫的一个童子!
虽听说白鹤身份于玉虚宫非比寻常,不可将其当作普通童子看待。
可若真如传言这般,当初封神大战为何他却不像中坛元帅与二郎真君等人一般辅佐天道?
到底不过只是个身份低微的童子。
这让她怎能甘心。
不仅如此,自他来到天界,却从不见他以一个太子妃的身份侍奉殿下,更别说处理宫中事务了。
而且这段时日以来,琴风发现白鹤的心智也与凡间十来岁的少年一般,说得好听点是天真烂漫,说得难听点就是幼稚。
如此怎能尽好一个作为太子妃的责任。
“自然不是。”
“那你来干嘛。”还站了半天,我都施展不开了。
“奴婢是来请太子妃暂且放下练剑,学习宫中事务以及礼节的。”
“琴风……”
琴风瞪了婉月一眼继续道:“恕奴婢僭越,太子妃既然嫁到了天界,那自该尽到太子妃的责任。”
“什么责任?”白鹤歪着头虚心求教。
“自然是了解殿下喜好,为殿下洗手做羹……”
“你们天界不辟谷吗?”
琴风被他打断,心中更是不满:“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要让我给他做点心吗?可我不会啊。”
理直气壮地一句话让琴风准备好的话噎了一下:“您不是之前在玉虚宫……”
“可这些杂物都是专门的水火童子与其他童子做的,师父与师公从不让我做这些。你们天界没有吗?”
“可这是天界,您又……”
“可当初我来的时候陛下说让我把这当做自己家,不必拘谨,你这人真是奇怪。”
白鹤觉得这人说话真的婆婆妈妈,说这么久他倒是听明白了,不就是想让自己干活嘛!用得着这么弯弯绕绕?
我看她就是自己想偷懒,把自己的活扔给我。
师父有时候就这样!
可她又不是师父。
我才不干!
白鹤觉得心里不痛快,扔下桃枝就走了。
白鹤离开仙邸直接去了轮日大殿,小金乌似乎正与人议事,但小金乌见他来便挥手让他过去。
白鹤毫不避讳地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他这番举动自己没觉得没什么,反倒让小金乌有些不太好意思,站在一旁的诸将咳了咳将目光转向别处去。
“怎么了?”
“琴风好懒,想让我帮她干活,说什么要我给你做点心。我说不会,她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她竟这般僭越?”小金乌闻言皱起眉头:“你不必理会她,等我回来定与她好生说道。”
“嗯!”
“对了,你若实在有些无聊,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
“这是陛下谕旨,九华山上有妖物作祟,让我派人前去除妖。”
“殿下!”副将一听觉得实在不妥,却被他出手止住。
“我实在走不开,便派了副将前往,不料铩羽而归,因此想请你亲自跑一趟。”
“那有什么问题?我许久未动过筋骨了。”要知道就算是在玉虚宫,铲妖除魔这种事想来都是哪吒与杨戬顺手办了,哪轮得到他,一听说有着等好事,白鹤眼睛都亮了起来。
“殿下三思,末将已请了张天君帮忙,实在不行也可奏请陛下请哪吒三太子帮忙,就不必太子妃亲自动手了吧……”
副将见他身量矮矮小小,细胳膊细腿斯斯文文的模样,觉着他提剑都费劲,还下界除妖……那妖物凶悍,他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要顾及他的安危,若伤了一丝一毫,别说殿下这里不好交代,怕是陛下也会怪罪,这不是给他添堵吗?
“不必了,若白鹤都收服不了他,你请哪吒也无用。”
副将看了看白鹤,又看了看小金乌,觉得自家这殿下怕不是是被突来的爱情弄昏了头。
白鹤并未拒绝小金乌让他带着副将和张天君及一众天兵天将一同下界。
一路小金乌的副将不知擦了多少冷汗,反观张天君倒是优哉游哉,好不自在。
“你不必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不敢不敢……”副将只觉汗流得更快了。
九华山被那妖物笼上了森森妖气,上一次围剿失败让那妖物分外猖狂,这次见他竟然带来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俊秀少年,不禁哈哈大笑。
“天庭是没人了吗!竟叫来一个黄毛小儿!生得这般细皮嫩肉,吃了当真可惜……”
那妖物青面獠牙,不知是何所化,身长三丈,满身肉刺,好不可怖!
可白鹤一见那妖物便吞了吞口水,副将以为他被那妖物吓到,刚准备说些什么便见他抽出一把长剑就冲了过去。
“太……”
副将想上前保护,却被张天君一把拽住:“诶诶!将军稍安毋躁,稍安毋躁……”
他能安得下来吗!合着出了事不是你被罚!
副将见张天君竟然还有心思捋胡须,心里更是焦躁。
张天君一捋胡须摇摇头,“说句不怕丢人的话,将军可知老夫是被谁送上封神台的吗?”
谁和你说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张天君拿下巴指了指前方示意他往那边看。
只见就在他分神的功夫那妖物已血溅当场,现出原形,竟是一条巨大肉虫!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白鹤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喏,当初我也是这样,醒来就到封神台了。”
副将:“……”
若说到这张天君还觉得没什么,可接下来白鹤的举动却让两人以及身后的一干天兵天将同时怔在了原地。
只听一声惊天鹤鸣,一只巨大的白鹤展翅而起,细长的喙以极快的速度向那虫子啄去进而吞吃下肚。
那孽障已修炼千年,白鹤已经很久都没享受到这般美味了。
当初在玉虚宫,师父不让瞎吃东西,今日也算是打牙祭了。
“走吧。”白鹤化作人形,却见副将与张天君连着一众天兵见着自己同时退了一步,想来是刚才自己吃相不太好,把他们吓着了,白鹤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下次会斯文点的。”
这根本不是斯文不斯文的问题吧!
副将心里不住呐喊。
殿下你这是娶了个什么人啊!他……他吃虫子啊!
可他却忘了,他的上司身为金乌,说到底……
也是鸟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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