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留人·歌女·书生·小传
-----正文-----
井深亭台霜露重,一醉流连一场空。
醒夜酸风微冷起,故城旧塞安国梦。
“不知小姐,何方人氏?”
她端的拿起手中的酒,幽幽地说:“青丘。”
书生心下一惊,扇扇子的手顿了一顿,暗自沉吟,背后冷涔涔地出着汗,虽然心里想“莫不是在说笑?”然而明面上还是装着不动声色:“呵呵,青丘,好地方。”
她挑起一双丹凤眼,抿了口酒,佯作不知他的异常说:“先生也听说过我们青丘?那倒是,我祖祖辈辈都在那里生活,人杰地灵,的确是个好地方。”
“是是是,好地方好地方。”
那白面书生只偏过头去喝酒,不去看她了。
这等聒噪落了个安静,她倒是一笑,自想:“才这就被吓着了?好个没胆子的书生。”
正在那老板娘发作的时候,突然墙角处传来了一阵闷闷的刀兵声,吓了她一跳。转头去看四周,似乎注意力都不在她这儿,居然没一个人发觉,讪讪一笑,只好择了个偏僻的地方,拿出扇子,遮过半边脸去。
果然,猜的不差,那小卒果然反转,还带着一队西王人马,将小栈团团围住,就连一向镇定的老板娘的脸上也露出惧色。
王爷一番慷慨陈词,栈内人无不动容,只她冷着个脸看着各位,直到那书生也欲随着陵王追去时,她才悄悄起身拉住他的书:“呆子,跟我走。”
眼下虽然兵荒马乱,但她运个功逃遁还是很轻易的,不一会儿便拖着那书生的手到了郊外的胡杨林。
深吸一口气,却听后面说:“你,你,你是妖?”
她回眸一笑:“是啊,你还看不出来么,怎么了?”
书生倒吸一口凉气,她陡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变成吓人的厉鬼样子,书生连连后却,她只要轻轻往前探一探身,保准书生被吓个半死,甚是好玩哩!
玩够了,重又变回歌女样子。
可正欲抬脚走,书生却在后面叫:“姑娘等等!”
“怎么的?”
“可否,带小生一起走?”
她笑,说:“你刚才不是还很怕吗,现在怎么突然想跟我一起走了?就不怕我吃了你吗!”
“小生……唉,实不相瞒,小生无依无靠,也不知是何去处。姑娘法力高强,既然能带我离开是非之地,必定是了不得的强人。”
“可我是妖哎,妖,会吃人阳寿的妖,趁着现在还不快走,你可还有逃走的权利。”
“怕,”书生盯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可我相信,救了我的妖不会害我,所以你是好妖。”
“那你方才躲什么啊?”
书生挠挠头,说:“方才那一定不是姑娘,姑娘长得那么美,心地又好,怎么会是厉鬼呢?”
她轻笑,捂着嘴巴,眉心隐隐印出一个红色的梅花钿。
“谁告诉你美女就一定善良的,你没听过‘红颜祸水’吗?”
“非也。子曰:‘芝兰生于幽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红颜祸水固然让人丧失意志,可是如果不修内德,无论有没有红颜祸水都会祸国遭殃。再说,孟夫子也曾经说过:‘人皆有不忍之心。’即使是妖,只要行仁义,本性也不会是坏的。何况姑娘又救了我一命,我相信姑娘终其是善的,就算是那样,我也心甘情愿。毕竟如此美貌的姑娘,就是死于她手下,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如他所说,她确实没那吃人的爱好,刚刚那话不过逗逗他。青丘狐狸吃的都是山里土生土长的野果,吐纳天地精华,人这般污浊的玩意儿是瞧不上的。
理虽如此,但书生夸她的话却是很受用,她装腔咳了一下,说:“你起来吧。”
“谢谢姑娘。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姓袁,字仲卿,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叫我茶萤吧。”
书生一笑,说:“那以后便叫茶姑娘了。”
她又忽而一晃神,接着凄苦地笑笑,偏过头去。
驿馆虽然离这儿不远,但如今多事之秋,待不得。然而另一边,昨日还热热闹闹的西王军,营地已经全空,只有落着灰的旗子还在飘着。
“你快走吧,”她说,“这儿不宜久留,再有一次,你就没那个运气得救了。”
书生摇头:“不,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儿。如今战乱虽已平息,但正值国难当头危急存亡之机,我虽一介布衣,却也愿为国家尽一份绵薄之力,况且——”
“况且,你以为我能再救你一次?”
“小生绝无此意。”
“要不然,你以为,我真能一次又一次保护你?别傻了,多读些圣贤书,别总和我这妖怪搅在一起,对你没好处。”
闻言,书生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认定了她不会抛下他不管一样。
于是她身后,就这么多了个跟班儿。
端州城里兵荒马乱,她决计不趟那摊浑水,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她才大大方方重新进城去。如此也是青丘个性,宁躲不逃。只是苦了那书生,三天里只能在废营里找些干粮充饥,身娇肉贵的孔孟士子,被她欺凌得亲自给人生火做饭的境地。
进城以后大家都忙着奔走逃命,倒是没人注意他们,几个官差盘问了几个问题就放行了。
那书生走快几步跟上她:“茶姑娘,为何不直接用法术进城来?”
她白了书生一眼:“法术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省着点用。”
“哦,这样啊。”
继续往前走,听见后头传来一阵“咕噜咕噜”,偷笑,转入街边一个小巷,往深处走了进去。书生跟着她,兜兜转转几个弯以后,居然看见了一家买馄饨的,夫妻店,门口支着大炉子正烧着水,胖一点的老婆包馄饨,瘦一些的老公则在煮汤。她唤了声:“老板,来碗猪肉馄饨,一碟糖蒜,再给我个馍,夹牛肉那种。”
“得嘞。”
他悄悄嚼耳朵:“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馄饨的?”
“靠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落座,那女人停下手里的活来给他们斟茶。女人极为朴实的一张脸,盘着头发,眉心一颗痣,面色蜡黄,是岁月沧桑了女人的青春。
他想起了故乡,还有故乡的娘。娘操劳一辈子,忙得头发都白了,本指望他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可偏偏屡试不第,书院里同袍走了一拨又一拨,就剩下他一个。最后连先生也没有办法,给了他几两银子让他自己去,说中听些是云游四方“以天为师,以地为友”,说难听了不就是打发他几两银子,不让他再读下去败坏书院名声而已。
而另一边的茶萤,想的却是别的事……
书生确是饿了,端起碗来大快朵颐。她在对面捻着糖蒜,咬着夹馍似乎还在想什么,书生见她眼神失焦,只是一个劲儿空洞地看着店主两口子忙碌。
才不到片刻,书生的馄饨便吃完了,又向老板讨了满满一碗面汤,咕噜咕噜喝下去,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至于她,直到书生催她走了,才惶惶回神,跟着书生后面起身,随手把几乎一口没动的肉夹馍塞给了路边一个乞讨的小孩,小孩开心地笑,书生摇摇头,将钱付了,转回正道一路回了客栈。
客栈倒是好像没什么事,小二见他们回来了,惊呼一声:“二位客官这是去哪里了?好几天都不见。”
“房间还有吗?”书生闭口不提小二的话。
“有有有。还好你们回来,我昨晚还说呢,要不明早行李得丢出去了。”
“房间还在就好。没什么事了,我们先去休息,你好生忙。”
“是。”小二退下。
跟在书生后面的她跟着他进来,没怎么开口说话便回了房,和之前判若两人,书生百思不得其解,半天也想不明白,也只能自己回房休息躺下。
一觉醒来,她朦朦胧胧睁开眼,屋外一阵清明,仿佛还能隐约看见远处的青山。
端州是大漠边上与关隘相接的一片绿洲,四处地势高,云雨常年聚拢于此在终年天气不常见太阳。当地老人说有山妖,遮天蔽日只为了不让天上神仙来收。她听了觉得可笑,山妖是断然没有的,这地方四面环山,水进去了又出不来,云凝滞不动,自然是终年不得见日。
她梳了个髻子,洗了脸,换了衣服下楼来。
晌午厅堂里没几个客人,她择了个阴处,叫了两壶酒,静静喝着。
忽而有个人坐在了她对面,她不抬头,但她偏偏知道这人是谁。只听那人过了好久才终于开口问她:“你怎么在这?”语气里满是危险。
“怎么,”她拿下酒杯对那人笑着,“我去哪里,大人也要插一脚吗?还是,陆大人突然有了良心,要来我面前朝我忏悔?”
“王妃,好大的胆子!”
“哪里哪里,陆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再说,若没有陆大人,我怎么活得到今天呢?大人,你说不是?”
话里的嘲讽任是个傻子都听得明白,她佯作喝酒,明白对面那人在耍狠,用袖子遮住了笑意。
小二想上前,却被一把拉住,回身一看,正是当家的,打着眼色让他别多管闲事。
陆尚书“鬼见愁”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纵然她语气如此不善,脸上依然是一副恰到好处的笑容:“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有情有义的人。”
“你错了,”她猛然抓住他的下巴拉他过来,二人距离一下子缩短到只剩一寸,她的鼻息喷在官员脸上,痒痒的,“我是妖,不是人。”
巧了,那书生也刚醒,正打着哈欠出来,不承想看见一个人和她凑的如此近,误以为她遭了轻薄,当即大喝一声:“登徒子!”健步,冲上前将官员的领子拎起来,推搡着要出门去。
陆尚书也不恼,只是在被推出门前附在书生耳边说:“你不想想,她孤身一个女子,平白无故为什么来边塞?”
书生一愣,手一松,陆尚书却顺着他的动作像条鱼一样滑溜到了街上,又是在不留意时消失在人海中。
回过头,原本坐在那里酌酒的她却早已不见了。
本来刚才他就觉得奇怪,这官员和她怎么会有交情,怀着满心疑问想去问她,然而刚他听见的话又在他耳边敲打,他钉在那里,冷汗涔涔。
老板娘见状不妙,唤了声:“客官,吃酒还是吃茶?”
这一声拉回了他的理智,他瞧向小二,说:“一壶茶,有劳。”
喝着喝着,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商人。
傍晚上城楼,听说今日有几个要犯斩首,正打了壶酒想去寻他,偶然路边路过几个官差,他拦下,问:“军爷,你可知那个姓陈的私盐贩子,关在何处?”
他正要偷塞块碎银子,官差却立马推了回来:“他可是护驾英雄!前几天王爷从叛军里杀出来的时候,他那时冲出来,刚刚好挡了西王那一箭,死在那间客栈外头了。怎么,你不晓得吗?”
“啊,我……”
“唉,也是,世事无常啊。对了大兄弟,你和那人很熟吗?”
“没,没有,只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他黯然低头,神伤着,想起若干年前曾和某某把酒言欢,泛舟游玩,折柳赏花,莫不再有相会时,莫不再许重约期。
是夜,书生早早歇下。
忽听夜风中一阵悠扬的笛声,仔细一听,却是从房顶上传来的。
他爬上去一看,果然是茶萤。
一曲罢,茶萤转过头问他:“怎么还不睡?”
“想着事儿,睡不着,爬上来了,看茶姑娘要干什么。”
“有话和我说?”
“嗯,有的。想问个事儿,就问问人。姑娘说,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怎么年岁下来,居然能变化这么大,怎么命运无常,我还没和那人叙旧,怎么就,怎么就,怎么就平白失了这人呢?”
“你知道了?”
书生长叹了口气:“该是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茶萤笑,对他说:“愿意听故事吗?”
“……”
“我是青丘山上一只六尾,姥姥说我有劫像,要在人间受很多苦。可惜那时我不信,非要到你们人间玩一趟。结果,遇到了我喜欢的人,竟应验了姥姥说的,终了一声,都难有如愿的时候。你看,如今,只有这支笛子陪着我,而我身边的人,都统统走了。
“我如今,已经是六百多岁了,”她脸朝着月亮说,“也是该去的时候了。
“算算,我是四百五十年前化的人形,五十年游历人间,遇见孽缘徒历情劫,等了那人三生三世,却守不得一世白头。
“那尚书,你知道是谁的,鼎鼎大名陆安国,为陵王殿下出生入死,忠心耿耿,偏偏成全不了我一介女子的姻缘。哼,可怜!我偏成了那世界上,最可悲的一只狐狸。”
书生想起一路来时看到的徼文,隐约记得确实有一张上写的是陆尚书奏凉王妃妖质惑上,理应处死,凉王已被蛊惑,密谋谋反,皇上大怒,抄家夺爵,将凉王处死。至于妖妃也……
“你不是死了吗?”
“区区一杯毒酒,怎动的了我?只不过夫君,终究挂碍皇家脸面,要不然,我定将那陆……”
茶萤顿了一顿,接着说:“可我最后悔的,是没防着他们居然会单独召见我夫君赐一盏毒酒,夫君明知道却不得不喝,我却必须保住性命,要不然,夫君遗志,我如何实现?只不过夫君啊,没了你,教我茶萤怎么活?没了你,教我茶萤怎么甘愿回得去青丘?光想着天下百姓,又何时想过我茶萤……”
凉王宅心仁厚,心怀百姓,就是远处乡野的书生也是知道的。毕竟他还有个自诩大儒的师傅,京城里的风只要吹到他师傅耳朵里,必然成了夸耀的资本,况那乡野小城,像这样的人,可还真是一点也不少。也可怜这凉王,竟冤成这仁义君臣功德道下之鬼,而眼前的凉王妃,怕是再多哀婉之词,也形容不尽。
这时,茶萤又开口:“你们人间俗物,总看不起我们这些狐狸,说我们是什么‘狐——’,‘狐媚子’。可依我看,那人间的薄情郎才最是多呢!十年教坊,我见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悲辛酸楚。小眉不是第一个,也决不是最后一个。那时,她老和我一块儿,我晓得卢员外想纳她作妾,她不从。卢员外这人,平日里外人面前装得很是样子,实际上内里也就是贪财好色媚上欺下的伪君子。后来,小眉自是打死了,至于原因是什么,除了我,又有谁来关心呢?这事儿,连陆尚书都说不得一个‘不’字,只是他当年,不过就是个小官吏罢了。喏,酸秀才,你瞧,这鸡一旦飞上架子,可就摆足了凤凰谱子,就连心爱女人被人害死,脸怕是都没舍得抽动一下,反倒是……哼,不说也罢。”
“且慢,你是说,那小眉,和陆尚书……”
“是,我原本也是不信的。直到一次千秋宴,陆尚书戴了一支梧桐簪子,还偏被我瞧见了。那簪子我打死都忘不了,千真万确是小眉的,原本是一对儿,小眉死了就以后偏偏只剩了一支,就在我手上。我是绝不信小眉会当了那簪子换钱花,那时候她也说她遇着了一个良人,不日也要赎身,和人过上寻常夫妻的日子。我那时打心眼儿里替她高兴,现如今仔细想来,那良人,怕正合了陆尚书的样子。”
“当年陆尚书一定是与小眉情深意笃,私定终生,以至于小眉姑娘殒后陆尚书多年未曾忘怀。好一桩才子佳人!想不到竟有如此深情厚谊,堂堂陆尚书也是位痴情人啊!”
茶萤冷哼一声,睨着他充满轻蔑地说:“错。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人的心思最是无情不过。本是赠与心上人的定情之物,他戴着招摇过市;与权贵交好称兄道弟,害死小眉的卢员外也好端端活着,全然忘了小眉是如何死于这人情市侩之中的。我还记得那天可是大雨,那血一滴一滴流下来,染红了卢员外家的花,但也染不透这负心汉的心啊。他啊,不是对谁都不如小眉,是掉进了权利眼儿里,他的所谓‘理想’永远是第一位,就算是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怕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手上沾了多少人的献血,不过也是个害死小眉的同党而已。
“只是可怜我的小眉,可怜她痴心一片宁死不从,白白做了贞洁烈妇,换来只不过那人一支破簪子的情意,还要日日对着那些害死她的人笑吟吟地问好。缘啊,冤啊,怨啊……”
那书生刹那想起什么,忙问茶萤:“不对不对,十年以前,陆尚书不已经是礼部侍郎了吗?我记得还是皇上因为剿匪有功封的。那可是二品文官,小眉和他有婚约,卢员外害死了她,居然不去报仇。这怎么可能呢?”
“书呆子,”茶萤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酒壶来,“这故事和时间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孔孟道统读得不少,莫非连这戏里遮掩迷雾的方法都不懂?也罢,我唱一段给你吧,‘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茶萤轻启朱唇,流淌出来的曲子却是伤感,摧草折花,万木为悲,沙哑至幻的声音勾勒出一份活生生血淋淋的真来。只有此时,她脸上才有与外表美艳所不同的沧桑之感,书生才觉得面前这人早已是经了百年风霜的怪女子,奇女子,烈女子,她身上这一份见识、淡然与游刃,以及入得心定的炽烈之情,还有难能可贵的赤忱,都在这悠悠扬扬的戏腔里,飘摇霜淡。
便是再无情的恶人,于这月夜里听闻这歌声,也要落下泪来。
歌罢,她举起酒壶饮了一口,舔舔嘴,状是无意似是有意地说:“好是好,还不够味儿,若再辣些,便要醉咯!”
转眼,只见她跳下房梁,向街上走去。
“夫人去哪?”
“走了。观完这场勤王的热闹,我也该回去了,就像那扬州人一样,行走江湖无须留名,漂泊天涯,四海为家。以天为盖以地为庐,这可不是你说的吗?”
“你还会回来吗?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书生痴痴地望。
她回眸,摇摇头,答道:“缘分,天定!”
于是便是一笑,朝着晨曦浮现的地方,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她去了哪里,便再也没有人知道。
再后来,那书生也离开了。
江南道左,云游天下,书生不受朝廷的招贤做了个逍遥的说书先生。九州里各个酒馆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一展尺一挥袖,满座噤哑;一拍惊堂木,满座皆是恍然。
他常常说自己是红尘世间最普通的一粒尘,背着个酒袋子,众人戏称他为“酒仙人”。很多年很多年过去,“酒仙人”的名声日渐盛隆,而自他起之说书风气,吹遍山河内外。
世人尽说他最出名的一部,说的是一个风雨缥缈硝烟弥漫的年代,一场皇族叛乱,一次十年前的沙城之会,至今为人称道。后人规整,曰之:
《夜不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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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是怎么想到这三个故事的呢?老实说我也不太记得了,就想写一个不一样的老板娘,想写不一样的小二,想写不一样的狐仙书生,不一样的边塞将门女,不一样的爽文套路,不一样的精怪故事,可是事后发现其实这样的故事毫无水花,我觉得是我太天真,以后就只是写自己喜欢的故事没有再想过吃文字的饭。
但是我依旧认为这是三个代表了我梦中好儿郎好女儿的故事,所以发出来,若有哂之,亦谢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