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教你做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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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全世界青春期的男生都会对住在同一屋檐下年龄相当的陌生同性产生敌意,但至少许栗不例外。
尤其这个人还被默认成他的哥哥。
怎么听都是被压了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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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栗,在家别光顾着玩,做点作业。”邱野在玄关换鞋,要出门上班,“不会的问问你哥。”
许栗手一抖,碗里的粥险些洒出来,坐在一旁的季桉寒突然伸手扶住他的碗,冲门口扬声道:“阿姨晚上见。”
等门被砰的一声合上,许栗迅速把凳子往一旁挪了挪。
“装乖小孩给谁看啊?”
季桉寒听到也不生气,站起身收拾碗筷,说道:“那不装了,下午要不要一起去海边玩?”
许栗怀疑季桉寒提前做了如何友好相处的功课。他从小在北京长大,转来转去不过是京津冀那一亩三分地,从来没有见过海,更别提在海边玩。所以海洋在许栗心里是个很浪漫的代名词。
这么浪漫的事怎么能和季桉寒这个大尾巴狼一起。
“不要,不去。”许栗一口拒绝。
“我可以骑机车载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许栗把吃干净的碗一推,抬了抬音量:“你他妈自我推销?”
季桉寒背对着他站在洗碗池前,把洗干净的碗筷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沥水,再慢条斯理地冲掉手上的泡沫。朝东的飘窗正对太阳,投进来的光全数落在季桉寒身上,把白衬衫照得有些透光,显得人又高又瘦。
他关上水龙头,转过身往许栗的方向走。水流声戛然而止,季禾子还在楼上睡觉,屋子里很安静,只剩季桉寒的拖鞋一下一下蹭过地毯的声音。
他走到许栗面前,身子前倾,一手捡起许栗的碗,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湿漉漉地抵在许栗正欲开口的唇上。
“嘘——”声音压得很低,反而显得暧昧,“乖小孩从不推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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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栗在香港的第一个夏天总还是愉快的。
十七八岁的少年又能有多少烦恼呢,一切烦心事都像是过眼云烟,顶生气的时候恨不能毁天灭地,在情绪上打个旋,转眼就散干净了。
解不出的数学和看不顺的季桉寒都是如此。
楼下咖啡吧生意很好,暑假有许多学生慕名而来,几乎变成半个网红。
人们总会对未知神秘的事物产生浓厚兴趣,妄图揭开一角面纱来窥探真相。而一间只售卖咖啡和柠檬茶,仅有七个卡座,老板是个忧郁温柔美女的小店,精准命中了当代年轻人的一切探索欲。
许栗也问过季禾子,为什么要开这样一家独特的店。
季禾子还没说话就被邱野接过话头:“她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毫无准则道理可言。”
季禾子在一旁好脾气的笑,也不辨是好话还是坏话。
许栗闲来无事便在楼下咖啡吧帮忙打杂。
“小栗,再帮忙摇一杯柠檬茶,好不好?”
许栗刚想答应,却被季桉寒抢了先:“妈,我来吧。”
“那小栗做下一单的焦糖玛奇朵吧。”
季桉寒从冰箱里取出柠檬,捏在手里转了转,冲许栗笑着比口型“加——油——”。
为了家庭幸福和睦,许栗回以一个职业假笑,视季桉寒为空气,硬着头皮鼓捣面前的咖啡机。
他努力回忆季禾子做咖啡的步骤,对着一桌的材料却无从下手,只能握着磨豆机一圈一圈地转,看着豆粒被慢慢磨成细粉。
老话说得好啊,死要面子活受罪,许栗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活受罪的笨蛋。果然不该和王八蛋置气,面子有什么用,面子能做咖啡吗?
正当许栗追悔莫及时,一个人从背后环住了他,拍了拍他的手,说:“可以了,再磨就不能过滤了。”
许栗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挣脱:“你干什么,放开我。”
“别动,听话。”季桉寒死死地箍着许栗,贴在他耳边说话,“哥哥教你做咖啡。”
许栗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每天滴水不漏地对着不熟的人扮演哥哥的角色,不论自己是什么脸色都能笑脸相迎,也不注重分寸,亲昵的动作随时信手拈来。
就算是同性也不该这样吧?除非他是gay……嗯,季桉寒这张脸当gay好像也不吃亏。听说香港好像同性恋很多?反正至少比北京多。有部老港片是拍同性恋的,还挺好看,叫什么来着……啊。春光乍泄。
季桉寒没理会明显走了神的许栗,径直握住他的手,行云流水地做出一杯焦糖玛奇朵。
“学会了吗?”
又是一股热气呵在耳旁,许栗一颤,游离到九霄云外的思绪顿时回归原位。
季桉寒的手因为刚摇了一杯冻柠茶而冰凉,贴着许栗后背的胸膛却是热的,因为挨得太近,距离几乎为零,许栗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隔着两件薄衬衫,一下一下的砸在自己的脊骨上。
咖啡因摄入过量会使人有晕眩和亢奋感,许栗相信季禾子的咖啡豆品质一定很上乘,才叫他只磨了几克咖啡粉就晕头转向。
他觉得自己的感官一定是因为亢奋而变得灵敏,使他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很重,很响,渐渐与砸到脊骨上的颤动重合。
许栗撑住桌子转过身,微微仰头看着身后近在咫尺的人。季桉寒比他高一些,平时看不出来,但在吧台这小小一隅就十分有压迫感,像是被他圈在怀里。
他决定以流氓之道还治流氓之身。
“没学会。”许栗从没说过这种话,脸皮不禁有些发烫,却还是强装镇定盯着季桉寒,屈起膝盖顶了顶他的大腿——
“活太烂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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