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期是个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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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一只苍蝇在我们耳边嗡嗡叫时,说明暗处的苍蝇已经容不下了。
许期在阴暗潮湿的巷子里走,阳光找不到这里,耳边的苍蝇嗡嗡叫喊,仿佛在讽刺他的懦弱。
一直都是这样啊。
高中的时候,沉重的书包压在许期的背上,构成此后他生活的梦魇。
啊,又要去那个痛苦的地方了。
其实有什么呢?
不过是从一个深渊坠入另一个深渊罢了。
许期走出巷子,夏天阳光很大,毕竟现在只有一个月高考了。
但这些光并不能影响到许期,因为他的前刘海儿长长的,遮住了眼睛,接到了鼻梁。
校服肥大的裤子一晃一晃的,把鞋子后面盖住了,裤腿边也有点挨到地了,有一点点磨损。
又走了一会儿,到学校了。
许期垂着的头,更低了。头发也要挨到鼻尖了。
路上有相互打闹的,扭在一起的男生,也有相互说笑的,讨论学校大小八卦的女生。
不过这一切都与许期无关,毕竟他只是一个...学校透明人物,再不济应该就是大家的欺凌对象了吧。
走到教室,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放垃圾桶的那个角落里,这是他们给他安排的位置,许期别无选择。
上课,下课。
一样的无聊,对于许期来讲,听不听课都无所谓,其实上不上学都无所谓,只是学校对于许期来讲只是一个避难所罢了,别无他选。
脖子被围住了,很熟悉。
“许狗,出来。”一个声音在许期耳边响起,热气喷到他的耳朵上,就像毒蛇吐着舌头舔舐这他的耳朵,下一秒就要把他一口吞掉一样。
许期没有反驳,只是埋了埋头,并没有反抗,因为反抗这个词永远也不会属于他。
许期佝偻着背,晃着跟着周明走出去了。
应该是去厕所吧,隔三差五就会发生这种事,他不明白为什么,难道一个人的快乐就非要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上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他应该是最低等的人了吧,他不配想这么多的。
进了厕所,许期就被拉到了厕所隔间。
许期感觉他的头发被抓起来了。
“你真是个怪人啊,你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啊,你是有多见不得人啊,天天捂着脸。”
撞在墙上,头好疼啊。
不过没关系,周明一会儿就会走了,这已经成为了许期习惯。
厕所又变得安静了,上课了吧。应该没有人会来了吧。
老师不会好奇他在那里的,毕竟他爸爸是个酒鬼,周明爸爸是学校的股东,只要足够聪明,就知道站到哪边了。所以许期就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
泪水从许期脸上滚落,我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呢?真的好想好想去死啊。
但许期就是这么可怜,决定不了出生,也决定不了死亡。
周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欺凌他的呢?
或许是从那一次吧。
“许期,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哦,好的。”
许期从座位上慢慢站起来,其实并不是许期想慢的,只是昨天晚上他的酒鬼父亲又喝多了,对他拳打脚踢,许期唯唯诺诺,只能挨打。
如果此时有个爱玩闹的同学掀开许期的手臂上被洗的泛白的校服就会发现,他的胳膊上一片青紫。
许期到办公室门口,并没有立即进去,因为他已经预料到老师要对他说什么了,无非就是没钱交学费,想把他劝退。
也许就是这么阴差阳错,他隔着门缝看到一个男人在打周明,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人是周明的父亲,也是校董事。
许是愣神的几秒,被屋内的周明发现了,周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被毒蛇勒紧了喉咙,许期打了个寒颤。
自此之后,他就被周明无限度地欺负,或许这就是踢猫效应吧,周明被他爹欺负,他被周明欺负,且无下位替代,最后死的不会是猫,只会是他自己。
“许期,醒醒。”许期感觉自己的脸被捏了一下。
“唔”,许期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
“怎么了,谢宇哥。”
“你睡着觉哭什么啊,你看看,枕头都被你哭湿了,今天从超市回来就不对劲。”谢宇用纸给许期擦了擦脸。
“啊,对不起,谢宇哥,我不是故意的。”
“哎,说多少遍了,以后不准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谢谢俩字了。”
“知道了,谢宇哥,我想洗一下脸。”
“行,去吧。”
谢宇盯着卫生间的门,知道许期进去。
其实他和许期最开始并不认识,当时他是从河边捡到许期的。
当时小孩儿头发长长的,衣服也是脏的,而且穿的还是校服。现在的小孩儿多臭美啊,能不穿校服就不穿校服。
走近了,才发现小孩儿一直哭,当时他以为小孩儿高考没考好,想自杀。
谢宇用了他25年最好的脾气跟那小孩儿说话,后来才发现他不是想自杀,只是没有家了。也许是他可怜的样子太想他白血病去世的弟弟,谢宇就把他带回自己家,一养就是四年。
许期进洗手间后,并没有洗脸。
只是蹲在角落里哭,不敢发出声音。
其实他本来挺好的,只是今天在超市遇到周明了,周明就是打开他身体里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他一出现,就提醒了许期种种不堪的过往,不过这些他都没有告诉过谢宁,他怕谢宁知道后抛弃他。他好不容易才有一个正常一点的家。
许期只能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没关系,只是恰巧遇到,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的......
一会儿后,许期回到床上,睁眼到天明。
许期在一家谢宁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打工,平时可以步行回家。
这次下班后,他像往常一样回家。
但是总感觉背后跟着人,也许有时候的感觉就是如此准确。
他被拦住了,是周明。
“呦,咱许狗是榜上大款了,你那头发都剪了,现在你那酒鬼父亲不在了,你见得人了。”
许期紧了紧拳头,并没有说话。
“还不敢反抗啊,你那金主知道你这么贱吗,说不定他和你一样贱呢。”
许期仿佛停止了思考,拿起脚边的石头,往周明头上砸。
一下,两下,三下......
“不准你说他...”许期红着眼睛说。
巷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许期回过神来,喃喃道:“我杀人了。”
许期看了一眼周明,走了。
郊外,河边。
那是他爸爸失足跳下的河,当时他爸爸念叨着:“小慧,对不起,那只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推你下去的。”
所以,那也是他妈妈葬身的河。
他妈妈生前一直让他坚持,好好活下去,他照做了。
后来,谢宁在河边捡到他,其实他是真的坚持不下去的,他想找妈妈了。
也许是谢宁太温柔了,所以后四年他是从谢宁那里偷来的,他一点点也不想拖累谢宁。
那是他腐烂夏天里的一丝残留春风啊。
现在应该只有妈妈要我了,谢宁应该不会想收留一个杀人犯,许期这样想着。
“警察,你确定人是他杀的吗,我不相信。”
“是的。”
“那他在哪里呢,目前不确定,不过最后发现地是郊外河边。”
谢宁擦干脸上的泪,往外走。
马上又到夏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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