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有着诸多问题的文章,望谅解^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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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楚汉之争,那就不得不提项羽、虞姬,话说这……”
说书人咿呀呀的说着,堂下无不摇头叹息,你要问叹什么?当然是叹那西楚霸王,叹那美人、名驹咯!可这于乱世中的征战相随,霸王别姬、乌江自刎,岂是后世话本轻描淡写和那短短三十余字的《垓下歌》能寥寥几笔概括得出来的!
他遇见她时,正值暮春,练了大半日的剑未曾有雨,本以为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可谁知天空突然送来飘飘细雨,更不知会送来纤纤的她。
“春日迟迟,噫,草木萋萋……”清脆悦耳的歌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他寻着声走向竹林,想着借户人家避雨。只见竹林深处,身着鹅黄衣裙的豆蔻少女于凉亭内,以竹枝为剑翩然起舞。满头青丝随着莲步轻移上下翻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清风微拂,一片片的竹叶随风逐雨扬扬落下,她手挽剑花收式、转身抬眸,清亮的眼眸尽是惊惧,呆呆地看着亭外的男人。
四目相对的一刹,他像个毛头小子似得,慌乱地朝女子做了个揖,道:“在下项籍,字羽,为避雨,冒犯……冒犯姑娘了。”那姑娘带着几分犹豫,抿着唇,最后终是未答,只是回礼,做了个“请”的动作。
“敢问……敢问姑娘芳名?”他束手束脚走入了凉亭,低着头又行了个礼,生怕再惊了亭中人。看着离自己远远的少年,她疑惑地背着手,慢慢靠近,而后眉眼弯弯地想着,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到了自己跟前反而像个裹脚的妇人,比自己这个女儿家还要女儿家。
等不到回答,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想着是不是自己又冒犯人家姑娘了,可谁知还没挺起腰,便看到小姑娘俯着身,歪着脑袋,眉眼笑眯眯的像月牙儿似得看着自己。姑娘明媚的笑颜映入眼帘,他的耳垂不知怎得烫了起来,心头似有千万只小乌骓在奔跑。女子起身、素手持竹,轻沾亭檐雨珠,运腕写下了个笔锋秀丽的“虞”字。
“虞,我叫虞!是来山上采药的。”虞用手指了指一旁的药筐,话语中带着笑意,眼中尽是狡黠。
“那我便唤姑娘虞姬吧!”边说边拘谨地挠着头冲虞姬傻笑。
那时他还年少,脑中尽想着习武练剑,阅兵识谱,连叔父都说他木讷,是个榆木脑袋,不曾想能与一位姑娘相谈甚欢。
多年后,他成了杀伐果断的西楚霸王,见过声势浩荡的场面,见过的珍宝满库,更见过各色美人,可这些始终比不得那场暮春突如其来的雨,比不得那双远比世人所珍爱的琥珀更加绚丽夺目的眼睛,比不得那在亭中的娇俏的人儿。
公元前209年,陈胜、吴广借“鱼腹丹书”、“篝火狐鸣”造势举大计,项羽亦随叔父项梁于会稽杀太守通响应。
时年,项羽二十四岁,而她早已为他绾起了满头青丝。
“哒哒……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伴着雨声越来越近,虞姬知道是项羽凯旋了,连忙放下手中绣棚,提着鹅黄色的裙摆、穿过回廊去迎她的大将军。看着未带雨具、推门而出的虞姬,项羽急忙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把这个不顾风吹雨淋的小丫头逮了回去。
将士们常说他是个“杀神”,心肠硬的狠,但到了虞姬身旁却通通化成了绕指柔。他喊她的名字,嘴角总带着笑,一如当初三月春日避雨的大男孩。
热菜上桌,看着忙前忙后的虞姬,他心头一暖,像个孩子似的伏在她颈间、喃喃细语:“待我亡秦,我们便回江东。”她应着“好”,想着或许那时会是三月,说不定还会来场突如其来的雨吧!
一年后,定陶之战,项梁身死疆场。
帐中,他一言不发,紧紧抱着虞姬,好似在严寒中求生的人。她痛,却未曾抱怨,学着母亲少时安慰她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他的背。肩上滚烫的泪打湿了她的鹅黄衣襟,如火焰般灼伤着她的心。那是虞姬第一次看到项羽哭,他伏在她的肩头呜咽,如困兽般脆弱。
虞姬知道,叔父对项羽来说何其重要,如严父、如慈母的拉扯他长大,于乱世中以命相护。在年少失孤的项羽心中,怕是父亲母亲的地位都比不上叔父。
她又何尝不难过呢?只是叔父在时,项羽难过有他的安慰、引导。如今,叔父不在了,能照顾他的,只有自己了……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彼可取而代之。”她忍着心中的苦涩、不舍说,“此君于季父言否?”
项羽忍着泪,默默的从虞姬怀中退出,看着虞姬那双如被春雨打湿的眼眸,慢慢撰紧双手、瞪红着双眼,重复着那几句话。
那一夜,项羽终是褪去一身稚气,为了项梁,为了江东将士,更为了他的“春雨”,真正成了那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西楚霸王。
同年,项羽领命救赵,破釜沉舟,大破秦军。
十二月,巨鹿之战,项羽率兵五万,以少胜多、一战成名!
项羽愈发勤勉,上阵杀敌也愈来愈勇猛。时常首当其冲、深入敌营,跨下“踏云乌骓”、手持一柄“天龙破城戟”,所到之处无人能敌,“西楚霸王”的名号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就算是这样,虞姬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快乐,每每看到,尽是沉默寡言,望向她时眼神多了几分阴沉。
后来,他率军入驻咸阳,火烧阿旁宫,他也在那时失踪了。副将告诉她时,她顾不得危险,发了疯似的寻他,可项羽却像是故意躲起来了一般,令她如何也找不到他。
阿旁宫大火烧到第三天,项羽终于出现了。他望着虞姬的眼睛,想看看那年春日初遇时,那双如被春雨洗涤过的清眸,可现在那双眼睛却被疲倦、担忧混杂着,而这都是因为他。
“大仇得报,我们该回家了……”
听着这话,虞姬的担忧、责骂和委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双手轻抚上他的脸颊,为他而难受哽咽,任由眼前人揽入怀中,感受他的疲惫、迷茫。
这几年,他变了许多。连年战乱,当初追随而来的江东子弟也所剩无几,军中将士不是来投靠的敌军,就是些盗匪、乡霸,为服众,他不得不从严治军,可越来越多人说他残暴,将士们也开始对他不满。他的手杀过人,纵过火,当初的恐惧到如今都只剩麻木。
其实,项羽曾对她说过。如果可以,他只想在江东买一块良田,造一座小楼,养花种草,自给自足,与她相伴白头。可如今要想从战争、权力中脱身,岂是容易之事,依傍他的人、想他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公元前202年,垓下之战,霸王别姬,乌江自刎。
项羽兵败,退守垓下,将士们拼死护其突围至乌江。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任谁看了都是个死局。
他抱着虞姬翻身下马,看着茫茫江河无悲无喜。良久,他轻轻抚摸着乌骓的鬃毛,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苦笑着说:“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自幼你便陪着我,现在也该走了。”
话音刚落,便拍了拍乌骓的身体,示意它离开,乌骓似不懂其意般,在项羽颈边温顺地蹭了蹭,而后他脑怒地拿起马鞭嘶吼着抽打它,让它走,可那乌骓却像极了它的主人,倔强的纹丝未动。
听着马儿的哀鸣,那世人眼中面冷心冷的西楚霸王竟落了泪,他恨,恨保护不了叔父,护不了江东弟兄,护不住乌骓,更连虞姬的明天也护不了。
虞姬看着敌军的马骑不断逼近,听着她的王绝望地吟着“败曲”,她轻声应和,竟生出丝丝无力之感,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能救他?如果,如果没了一切的负担,他是不是能有一线生机。
她见他转头望向自己,便扬起盈盈的笑,朱唇微启,满眼潋滟道:“王,妾为您跳支舞吧?”见他不言,也不曾弯下嘴角,自言自语地说:“就跳那年春三月的舞吧?”
说着,她便拔下头上的发簪,青丝如瀑般披散开来。项羽含泪而笑,看着虞姬缓歌缦舞,裙摆飞旋着来到自己身边,天子剑随机出鞘,却未看到利落的剑花收尾,只余一抹寒光,一层披在鹅黄衣裙上的“红纱”。
他是她的王,怎会不懂她?不久,苦寒的乌江上竟漂来一支小舟,他不为所动。他的世界以无暖春,更无突如其来的雨,他的背上只有叔父的牺牲、江东将士的命,又怎能苟且偷生!
后来啊,他们的经历成了后人口中的故事……
“那项羽被汉军包围,怀抱美人的尸骨,横刀那个自刎了!”说书人惊堂木一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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