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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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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颜六色的

-----正文-----

范期跟李京南聊了很久,劝不动心意已决的人,李京南只好作罢,她说,你真的想清楚了?这决定太重大,粉丝可能承受不住。你是为了目事才这样的吧?范期怀里抱着巧克力小熊,很冷静地说,不,我是为了我自己。

目事说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其实他错了,范期想要的很简单,简单到他自己都不相信。鲜花和荣誉对他来说只是冗余,可有可无的装饰,但人不是靠装饰出来的,是靠对信仰的追求塑造出来的。范期终于懂了,所以他跟李京南说,姐,我真的想好了,我要退出演艺圈。

李京南跟他说,你别装蒜了,是不是目事走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所以你才一定要这么做的?你走了对我是没什么影响,公司让我接手的小孩子多得很,有的比你还漂亮比你还有前途——李京南其实是在激他——但范期只是笑笑说,不影响你就好,我知道我最不对不住的就是你。李京南鼻子一酸,说好哇,小贱驴知道错了,懂得心疼人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好,你退圈然后呢?去找目事?求他跟你和好如初吗?范期说,发生了这么多事,说什么都不可能如初了,我没有勇气找他,他说了无论如何不会跟我在一起,他那么倔,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李京南打了他一巴掌道,亏你现在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比哭还难看一百倍。范期放松地打着哈欠说,不会再哭了,也不想再哭了,多不像个男人。李京南道,你他妈还知道你是个男人啊,怎么净干些没品的事。

范期说,有一个地方他还想去一次,李京南说,行,就当咱俩散个伙,去哪儿我载你。范期说不用,我要自己去一趟,去了可能就能把目事忘了,也不再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李京南笑说,你可拉倒吧,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也不可能再爱上别人。范期皱眉道,姐,你这是咒我孤独至死呢?李京南道,不是我咒你,你自己说的,我跟你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跟我扯你再没法爱别人,是不是你自己说的?范期不语,他知道她是对的,猛然想起当年母亲去世他站在家门底下仰望那块蓝色窗玻璃,心里想的是:高范期,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任何幸福。

目事一个人回到以前的小城市,以前的家还在,只是不断易主而已。他上楼的时候楼梯发出咯吱的声音像在抱怨他怎么才来。他准备用这几年攒的积蓄开影楼,他很小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梦想,直到今天才快要实现。地址就选在以前的家附近,他觉得很好,这里尚没有被大城市的胭脂俗气污染,显得干净澄澈如小孩子的眼睛。目事站在以前的家门前看了一会儿,隔壁邻居开门出来正准备下楼扔垃圾,看见目事觉得眼熟,有多看两眼认出来,惊呼:

“你是尹目事呀!”

目事点头问好,邻居大娘好像没怎么变,白头发也跟十二年前一样只是白一边,“哎呀哎呀,快进来,这么久不见了,你都这么瘦啦,可帅,可帅。哎,你爸妈可好?”目事说都好,大娘道知道你在大城市打拼来着,看看这一身气派,洋气得像个乌龟。旁边大爷把眼睛从老花镜里抬起来道,乌龟个屁,人家那叫海龟。什么文化素质,义务教育都上你腚子里去了。大娘最烦老伴儿的粗俗,也回嘴道,就你长嘴了,说话跟拉屎似的臭烘,义务教育教你分乌龟王八鳖了?我咋不信你个胡咧咧的棒槌呢。老伴儿说是海龟,海龟,你快憋说了别让孩子笑话。大娘不甘示弱,道,谁让孩子笑话,我看就是你这个装模作样的穷酸鬼让人笑话,谁笑话我?老伴儿说不过,就气哼哼地指着大娘跟目事道,你瞅瞅你瞅瞅,你大娘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个鸡毛样子,哎,我就不能反她,哎,一反她她就要来批斗我,把我当阶级敌人似的又骂又踹,哎——。大娘不耐烦地道,去去去,少在那儿放你的政治臭屁,把上午我做的蒸糕给娃娃拿出来,两腿往那儿一架跟个祖宗似的,一点儿不尽地主之谊呢这死老头。老伴儿就骂骂咧咧放下报纸去厨房了,目事看着他们夫妻俩跟对唱似的你来我去,倍感温馨,很快就被逗笑了,大娘看见目事笑也开心,问这问那,目事都一一答了。

不知怎的聊到当年目事转学的事情,大娘感到话题变得沉重就开解他道,哎娃,你不知道当时你那个同学还来找过你呢,就是那个长得白白净净水灵灵的,跟个姑娘似的男娃,一直追着我问你们搬到哪里去了、怎么联系。目事心里一动,问道,您给他说了?大娘摇头道,没说,怕他看见你伤心,也怕你看见他伤心。目事低着头道,那就好。大娘道,你们两个关系那么好,后来再见面了没?目事答,没有。

目事的影楼很快开起来,预算是充足的,客流是不错的。尤其是周围的小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他们好奇他脸上的伤,但不像成年人那样看见这伤就害怕,反而很愿意亲近他,老是缠着他问这问那。目事走在摄影楼间,身上挂了一堆孩子绊他的脚,有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很喜欢他,但是总不愿跟其他打打闹闹的小孩子在一起。目事看见她会想起曾经因为外形被孤立的时光,于是店里没人的时候招呼她过来跟他说话。小姑娘趴在摄影台前睁着油汪汪的大花眼睛跟他说,小哥哥,这是什么呀?目事解释说这是胶卷相机,别人送的。那是后来李京南把江澄子送给他的礼物拿给了他,为了避免他跟范期再碰见。小女孩皱眉说,我看爸爸拍照都用数码相机,这跟数码相机一样吗?目事说,不一样,这个拍出来像一幅画。小女孩就嘻嘻笑说,哥哥也像一幅画,脸上的伤口是花朵的样子。目事就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那你说是什么花儿呢?小女孩苦思冥想了半天,才说,是油菜花。刚好跑进影楼的一个小男孩听见,跑过来反驳她说,你瞎说,明明是玫瑰花。小姑娘不甘示弱地争道,你才瞎说呢,玫瑰花有那么多层,还带刺呢。小男孩说,有不带刺的玫瑰,你没见过罢了,我见过。两人就你一言我一句地争起来,最后难以抉择,于是两人从包里拿出水彩笔要在目事的伤脸上画画,目事很宠溺地接受了孩子们的天真。等到晚上洗脸的时候才发现伤口被五颜六色的花朵涂抹覆盖,竟然看上去是那么令人愉快。

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目事忙碌而充实地度过了与范期彻底告别后的一段艰难时日。但是那天有好奇的小子翻出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那是被目事早就遗忘在角落的一把钥匙。小东西们纷纷围上去讨论那钥匙是开什么的,不像是开房门的也不像是开车的,是长得很特别的一把钥匙,目事抱着一堆摄影器材从楼上下来看见孩子们在那里激情发表意见,于是走过去问他们在干什么。

一个孩子以为自己探到了宝藏,高高举起手里的钥匙,目事看到那钥匙一愣,忽然想到那是他离开病房之前李京南拿给他的,说请他一定收下,范期本来打算扔掉的,自己不舍得,让李京南替他扔了。李京南看他那么难受,也舍不得替他扔,干脆送给目事让他去扔。目事没扔,随手放在了不知道哪个抽屉里。他依然记得钥匙的样子,是之前跟范期做完后,范期说要送他的一个礼物。装钥匙的盒子里还压着礼物的地址。

居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目事无不怅惘地想到。他从孩子们手中接过钥匙,突然萌生了想要去看一眼礼物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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