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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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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与新生

-----正文-----

最近贝鞍市事故频发,居民们被要求在夜晚尽量留在家中,而警方已经第一时间介入调查。

上一年凋零的花在不知不觉中又抽出了新芽,可怜此时虽未到深夜,街道早已冷清,绿意无人观看。

我走过一片布满青苔的老屋,眼看就要拐进巷子里一条逼仄的小道时停了下来,想到前几天的新闻感到有一点害怕。

我虽没有什么想活下去的心理,但也不想死得太难看了。腐烂在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惨状不是什么好事,刀尖划过皮肤冰冷的痛感也很叫人难受。

天杀的,为什么人类还没有创造出无痛觉又体面的死法。

我在思考的过程中听到巷子里传来一身闷哼,听起来是痛苦却又相当愉悦的,我在这时候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打算走了,不管那里面的人是在做爱还是挨打都和我无关。

父母过早地教会了我们不要多管闲事,人们的冷漠在社会中践行。

在转身的时候我听到了孟檎的声音,她的声音向来都是温温柔柔的,而现在的语气更像是在和那个喘着气的男人在调情,她说,“你不是很想侵犯我吗?”

看惯了多种类型片子的我一时间品不出话语中的怪异味道。只是脚步顿了顿,采了一只墙角隐匿在藤条里的‍‎‌‍黄‌‎色‌‎‍‎野花,就慢慢走开了。

我曾经喜欢过孟檎,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她在他人的评价里永远都是漂亮优雅而矜贵的,但我在喜欢上她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不对的。

我怎么能喜欢她呢?我们都是女孩,她是我往不可及的高山上的雪莲,而我只不过是山下的尘土。

如果我非要去喜欢那也不过会沦为无聊高中生的饭后笑料,传到我母亲耳中我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所以我及时戒断了自己对她的喜欢,甚至找了一个外校的混混当男友。我的混混男友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抽烟喝酒打架,比一般的混混还要恶劣几分,但他总是会在完事以后抱着我说爱我。

我懒得去猜他的话语里面几分真假,却也乐意去帮他收拾他的烂摊子。

反正总要在这个小镇腐烂,有人陪我是最好不过。

第二天我去上课的时候班级里闹哄哄的,这是上课前的常态了,但是当我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而且都默契地把眼神转向我看。那些目光中有怜悯同情,也有我司空见惯的幸灾乐祸,而我不自觉地朝角落里孟檎的方向看,她只是拿着笔在做题,对这些周遭的一切看起来压根没有兴趣。

可能是我的眼神实在太过迷茫了,有人喊了一句:“你男朋友昨天死了,你知道吗?”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地颤抖起来,开始扶住最靠近我的课桌大口大口的喘气,想要尽快的去消化这条消息。我快速地打开手机去拨打他的电话,打电话的过程中贝鞍市的早报页面弹出来“200X年X月X日一名刘姓男子死于鱼尾巷,死者十八岁,是贝鞍市人,警方正在介入调查中……”

我的身体颤栗了一下。

与此同时电话没有来电:“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开始不顾一切地失声尖叫着,就像我精神病院里的父亲一样。

到最后我终于无力地晕倒过去,眼神最后看到孟檎的方向,看到她终于分了我一点注意力。

我曾经觉得她美艳的脸不带什么表情时看起来很冷酷,但在我将要阖眼时她朝我笑了,眼底像以前一样没有温度。

我和孟檎其实很早就见过对方,早在我们成为同班同学之前。

那一年我十五岁,我亲眼目睹了我爸在家门口和另一个男人亲吻,也见证了我妈知道以后一步步变得易怒,我时常觉得我妈也应该去看病,但是我不敢说。

在一个冰冷的家本来就很痛苦了,尤其还没人可以理解我。

而说出去这些东西我的家庭就更会在大街小巷沦为笑柄。

我在中考完以后买了一罐安眠药,而从那以后我时常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观察人生百态,简单来说就是看看谁比我惨点想寻求心里安慰。

可是这个旧公园里除了笑嘻嘻的小孩、散步的老人和水面上的大鹅,几乎是一无所有。

直到一天下暴雨,直到我遇到孟檎。

我记得坐在长椅上的时候天就突然黑了,开始下起了雨,首先是小雨,我没当回事,就掏出了我往常遮阳用的伞。到后来雨下大了,我也懒得走了。我面对着湖,雨多得起了雾,一整片地向我袭来。

我的衣服都湿了,脸也是,于是我就开始哭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哭。

在这种时候,偏偏就有人过来了,本来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神经病打算走开的,但是向我走来的那个女生看起来状态也不好,她的皮肤很白,裙子和头发都湿透了,失魂落魄地在我旁边坐下。

我很好心地把伞向她那边倾了一点。

她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用手拨了拨自己的发丝,然后沉默地看着我。

我早就不哭了,也懒得理她,就只是往外套口袋里找纸巾想要擦去鼻涕,可悲哀的是我的口袋压根就没有纸巾,只有一罐硌着我身体的安眠药。

孟檎好像看出来了我的意图,在她的小包里找出了一包纸巾给我。

我吸完鼻涕以后问她怎么了。

她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表情变得正常了一些。

我学着影视剧里面的画面,握着她的手说:“都会过去的。”

可怜我已经够惨了还要安慰别人。

想到这点我更觉得自己很可悲,一时间街上无人,气氛所致就一股脑把自己家里那些破事都跟她讲了。

她安静地听着,不管我说些什么她都是一副表情,眼底不带任何情绪。

“妈的,”我带着哭腔骂她“你听完以后没点感觉的?”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然后紧紧地抱着我。

这一时间我听到很多声音,大雨瓢泼落在地面的声音,我身后汽车声滴滴作响的声音,还有雷电划破天空的声音。这一刻让心跳的声音显得很微不足道。

我看着孟檎上了我身后的那辆轿车,而在前几秒的相拥里有一瞬间我以为我和她都会被雷劈死。

也差点以为自己在大雨瓢泼里和她相爱了。

我醒来以后就在警局了,我被带到审讯室中央看到对面坐着两位面容严肃的警官的时候还有点不清醒,觉得自己好像沉睡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警官皱着眉,有些迟疑地说:“现场有你的头发,小刀有你的指印,你怎么解释?”

我带着银手铐摇了摇头,看向我指甲缝里面的‍‎‌‍黄‌‎色‌‎‍‎和红色的污渍,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来的勇气夺了刀。

我讲述了这件事同时动用私心成功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见义勇为过头的少女形象。

我看到孟檎也进来了,因为警察有点怀疑我们是共犯,甚至还去问了同学我们的关系如何,可是三年下来我和孟檎除了是同班同学,除了我暗恋她,我们几乎没有交集。所以她很快就又走了。

坐个牢流程还这么复杂,告个人就更不容易了,我把证据提交给警察的时候他们都非常惊讶,表情可以称得上复杂。

我告了孟檎的父亲‍‎‌‌强‍‍‎‌奸‎‌‌我,然后又杀了一个原本是我男朋友的‍‎‌‌强‍‍‎‌奸‎‌‌犯,我的人生轨迹足够混乱,也足以酿成一个大新闻。初审正审到判决,我即是被告又是原告。我在入狱以后呆呆地看着窗子希望天底下这种滑稽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至于孟檎,我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面对警察和拷问时没有反应,想到她以后眼睛却红了。

她终于可以干干净净地继续活下去,考一个好大学,从此不再受任何骚扰和虐待。

我在牢里以后常常有人写信给我,媒体曝光这件事以后,一些专门写给我的信经过筛选以后送到了我面前,大多数都是社会上老师或者是学生写给我的,有趣的是我在没进去之前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信,也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鼓励。

我妈妈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来看了我,她泪眼婆娑地摸着我的手,说:“生日快乐,你随便爱点谁吧,妈妈不会管你。”

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我记得孟檎告诉过我我妈的精神状态已经在治疗下好了很多。

直到她走后,我打开了她给我带的信封。那里有几十张图画都是我速写的孟檎,几乎有她的全部样子。

有一张小纸条掉落在了地上,我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泣不成声。

她说:妈妈不会原谅爸爸,但是从来都不会怪你。

有阳光落在我的脸上,我隐隐绰绰看到孟檎在我面前笑。

肮脏从此都死去。

窗外是一大片裸露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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